庖厨之乐

和很多小伙伴一样,毕业后,我曾经留在大城市工作。一个人漂泊,走在哪里,就吃在哪里。按照熟悉的话说: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但在外打拼一族都市生活的不便之一,是无法像在家一样做饭吃饭。虽然五湖四海的美味佳肴食肆为食客们敞开大门,不管是价格实惠的街边小摊小饭馆,还是排着长队需要等待叫号的热门餐厅,吃多了难免生腻,又隐隐担心卫生和健康的问题。如果能够自己下厨,不仅可以满足口腹之欲,缓解对家乡菜的相思之苦,还能够调剂平日里忙碌高压的工作。不过,要想随心所欲地施展厨艺,需要满足几项条件。
第一当然是能有一间像样的厨房。寸土寸金的五环内遇上好的房源多半靠运气,而且为了节省租金,常常还得和陌生人合租在一起。遇到同样爱整洁的租客算是谢天谢地,稍作收拾即称心如意;不然的话,必定是对着厨房心生畏惧望而却步:水槽里还残留着剩饭菜的碗碟,灶台上混杂着黑黄色发腻的油污,地上随处蚊虫嗡嗡飞舞环绕的果皮,从环境上来讲实在不能让人卸下防备轻装上阵。另外,还需要购置基本的厨具。如果是单身居住,考虑到不定期搬家的问题,锅碗瓢盆太多着实是负担。如果附近有菜市场还好,不然只能多走些路程一次大包小包采购一通,然而扔进冰箱里遭遇的多数不是过期变质就是不翼而飞。为了节约成本和时间,在外面随便凑合凑合吃一份快餐,省去了不少功夫。
从前在家可不是这样。小时候,厨房总是香气缕缕四溢的回忆的所在。每天放学回去,外婆一贯地在灶前忙着,变着法儿地准备我爱吃的—丸子汤,粉蒸肉,丝瓜肉片,炸洋芋,藕煨排骨..有时候便宜行事,炒蛋炒饭,老人家也要先泡好一杯茶,然后在泡菜坛子里用洁净不粘油的筷子夹上一两块姜,撕成小片,放在我面前。猪油炒制的蛋饭,配上泡姜和热茶,消解油腻,是平常人家的讲究。虽然有时候就是在简陋的小桌子上吃饭,但大盘小碟摆放整整齐齐,“吃饭要掌碗,坐要有坐相”,没有上过一天学的外婆对于吃饭仪态的注重却是一丝不苟。
在那条窄巷子里,里面最多的时候住着十几户人家。厨房在一进门的右手边,占用着门厅的大部分地方。接近中午时分,厨房里唰唰哗哗铿铿噼里啪啦,巷子里的老婆婆们,闻声而动,好奇地在门外探着脑袋看看外婆今天又在做什么好菜,评头论足地寒暄一番。水泥砌的灶台上,供奉着灶神,每天早晚,外婆领着我一起虔诚敬拜,到了特定的日子,还延续着接灶神送灶神的习俗。灶神之所以受人敬重,除了因掌管人们饮食,赐于生活上的便利外,据说还是玉皇大帝派遣到人间考察一家善恶之职的官。厨房在人们心目中的重要性可见一斑。
下厨除了可以饱腹,它的迷人之处还在于,充满着个人的风格和精神:咸淡,甜酸,苦辣,多一分太多,减一分太少,全凭掌勺人按照自己的心意拿捏。不仅仅厨子风格的迥异影响饮食,不同的文化也造就了不同的烹饪习惯,比如说飞水,即把生肉放进烧开的水里过一遍去腥味,这个过程在中餐制作中必不可少。我去过的一些国家屠宰动物时不放血,据说是为了减少动物的痛苦,采用瞬间电击致死的方式,使得血淤积在肉里。而欧美人似乎也没有飞水的习惯,所以肉类即使经过制作后仍然有一些异味,让不习惯的人难以下咽。我在外读书时自己料理,常因为肉腥味处理不好而苦恼。这才明白了为什么国外饮食的肉类多是煎烤炸,而少蒸煮。
不管在哪里,把自己沉浸于与柴米油盐酸甜苦辣打交道,未尝不是慰藉孤独内心的一种好办法。
记得一年北京的夏天,气候很热,我买来葡萄和蓝莓,把皮儿剥掉。绿莹莹的葡萄肉和蓝莓放在一起,用冰糖熬煮,盛在晶莹剔透的高脚杯里,冷却之后喝起来甘甜醇厚。那段日子,自己情绪低落,躲在厨房里忙忙碌碌打发时间。我在想,这样一杯花时间熬煮的果汁,不知道有没有别的人这样混搭过,如果有的话,即便心情郁闷时,也一定会沉醉在那沁人心脾的凉爽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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