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眉记

我们小区有个美容连锁店，店里除了卖该品牌的自营化妆品以外，还主要为女性客人们提供按摩和美容的服务。我图方便，隔段时间也到店里去修剪眉毛。

一来二去相熟，因为经不住导购女孩的推销，极偶尔会接受做一些面部清洁和保湿的项目。让我办费用不菲的年卡，我是坚决不愿意的，找借口说是工作忙，还要照看孩子。事实上，我没有那个预算，时间，和想要让脸更加青春焕发的迫切。自上一次去做完补水项目之后，导购女孩温柔地给我打电话，事无巨细交待回家之后的保养须知，继而问我下一次上门的时间。我用在外地的借口匆匆搪塞过去。

后来，每次将经过美容店，我都尽量绕道而行，试图避免被店里的员工看到。因为别人苦口婆心费尽唇舌想要拿到一单生意，而一次服务也至少认真地付出了一些体力和手艺。如果总是拒绝别人，我有点不好意思。于是，我希望邀请我的店员以为我长期不在本地，或者彼此心照不宣，把注意力从我这个明摆着不怎么追求玻尿酸美白针出水芙蓉套餐的人身上移开，不要把我看作是一只披着华丽皮裘会下金蛋的鹅。

可是眉毛越长越杂乱。一段时间不修理，实在是有碍观瞻。终于还是走到店门口，鼓起勇气探进脑袋弱弱问：有人在吗？立刻有两个声音一跃而起，一胖一瘦二位年轻导购从里屋出来。看到是我，脸色里的热情瞬间降了一半，好像她们在私下里已经把我这个不争气的客人埋怨失望过好几次。

在给我修眉时，导购面带不悦地问怎么不来了，开了卡还有服务没做呢。我没有开过卡，只是这家店价格浮动很大，账单多少全凭导购说了算，女孩上一次答应给我三次折扣。我做完了一次，所以她还图我的第二次，第三次。我尴尬地解释因为去外地的关系，现在工作又忙，分身乏术。她没说话，只是脸色更难看了。修剪完毕，我匆匆付了钱，在冷眼中逃离出去。那感觉，就像是Pretty Woman里的茱莉亚罗伯茨在洛杉矶高档服装店里被店员打量奚落而离开如出一辙。

现在想起来，这反倒让我释然。至少我不必要再不好意思被店员看到，怕不去辜负了她们的希望，连累她们赚不到多些钱。我如今尽可以从店门口大摇大摆走过，不必担心我那薄脸皮为不去照顾别人的生意感到难为情。要不是今天受到的冷遇，我还会因为别人为我义务修眉时所给予的表面耐心和健谈，顺便多买一些她们的项目服务。

有时候不得不承认，自己真是一个怂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