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篇纽约客文章和我收到的珍贵邮件

2018年8月的一天傍晚,我像往常一样,坐在电脑前,翻了翻纽约客杂志。
一个文章标题吸引了我的注意力:The Permanent Sabbatical。
我对Sabbatical这个词感到很新鲜,因为平时几乎没什么机会和场合用。它是休假,尤其是学术休假的意思。
Permanent Sabbatical,永久休假。
我点进文章,读了下去。
这是一篇很长的文章,第一遍读去,想要抓住它的全貌似乎有些困难。
不过从字里行间,我隐约感觉到,这篇文章的作者一定学识渊博而且人生经历起伏。
又仔细读了几遍,大概了解了,这是作者从退休(他戏称permannet sabbatical)派对谈起,继而回顾了一生中那些对他影响深远的时刻:
在青年时为了逃离纳粹德国来到美国;
经过普林斯顿大学门口,看着当时意气风发的学生,暗下决心要成为一名学者;
二战时,跟随美国陆军第二装甲师(绰号“轮胎上的地狱”-Hell on Wheel)在诺曼底登陆,亲眼目睹了战争的惨烈;
求学时受到法国作家蒙田思想的影响,此后几十年醉心于研究与教学。
我被文章中作者所见证的历史,所讨论的文学和哲理深深触动。那个时候我刚成为妈妈不久,好像自然而然就进入了人生一个新的阶段,有了新的思索,对生命,对死亡,对时间,更加敏感和敬畏。
“Life allows for no fixity; everything is in transit.” “to savor life to the last drop”。生活本来就不需要那么多固定的条条框框,应该把握当下,尽情去体验。或许是受到这些文字的启发,我自然地萌生出跟作者聊聊的想法。
纽约客网站上,有该篇作者的简介:
Victor Brombert,普林斯顿大学浪漫与比较文学荣誉退休教授,美国现代语言协会前主席。着有许多关于欧洲作家的书籍,包括最近出版的战时回忆录《思绪》和《关于死亡的沉思》。
另外,根据维基百科,Brombert教授还是二战时里奇男孩(Ritchie Boys)中的一员。里奇男孩(Ritchie Boys)是一个美国特种部队,他们主要在欧洲前线审讯囚犯和并从事反情报工作。
Brombert教授1923年出生,2018年时已经是95岁高龄了。
我在普林斯顿大学的网站上找到了教授的邮箱,但我根本不能确定,这个带有edu.后缀的邮箱他本人是否还在使用;即使真的在用,一位九十多岁,又是那么德高望重的老人,能够坐在电脑面前,回复我这样一个无名之辈的邮件的可能性又是多少呢?
虽然希望渺茫,但我还是决定试一试。高山景行,心向往之。
我当时写的邮件(详见晓言嘉趣微信公众号)



说不出的激动。
想到这样一位与我素不相识的老师,二战英雄,语言学界泰斗,在太平洋的另一边,认真地看着我的文字,认真地在键盘上敲下每个英文单词,我怎能不心潮澎湃呢?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通过写作连接,纯粹而真挚,偶然又奇妙。
之后,我偶尔也给Brombert教授写邮件,有时是简单问候,有时是分享自己写的一些英文散文,比如我们家养的鸽子的爱情故事,中国葫芦娃兄弟的故事,自己读到的某本英文书后的感受之类的。每一次,教授都给我回复,并且鼓励我。邮件的末尾还常常加上一个Congratulations(祝贺你)。
在我们的语境里,只有做出很厉害的成绩时,才会收获别人的“祝贺你”。我虽然从事语言工作,但资质平庸,并没有做出什么成就来。教授的邮件,既让我内心觉得愧不敢当,又鼓励着我增加了一些自信和笃定。节奏虽慢,但总在进步。苔花如米小,也学牡丹开。
我将永远珍藏这些邮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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